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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相声表演家师胜杰--一代大师
[ 编辑:usahrsh | 时间:2018-09-30 16:49:38 ]

“我觉得我们年轻人不应该染上爱喝酒的不良嗜好”。《醉酒歌》的开场白,称得起是“温柔而坚定”。谁想,说这话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嗜酒之人。非得如此,才能学得像醉汉吗?不见得,学醉汉,学结巴,学大舌头,对职业相声演员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但是,师胜杰确有独到的地方。现在我们还能看到的他学醉汉的视频,就是春晚的那个小群口《招聘》里,他端着一只鞋,往笑林的嘴边举过去的样子:“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他的学,特别轻巧,就和他学女子、学大叔、学小孩一样,不用肢体上的动作,也不用面部肌肉运动,只消一个眼神的变化,戏就出来了。《醉酒歌》、《学醉汉》、《莫入歧途》,接连都是醉汉的戏,尤其是在《莫入歧途》中,这段相声的主题是劝人戒赌,但师胜杰学了一个回家的醉汉。

冯:您瞧这样,准是又喝醉了。

师:且喝了点酒,醉了好啊,一醉解千愁嘛……

这是一段不可低估的相声。如果仅仅是表现一个赌徒一次次出丑,回家挨骂,那它不算什么,但是,赌徒在又一次输得精光之后,将自己灌醉,然后醉醺醺回家,有了这段情节,相声一下子变成了戏剧,用一句很俗的描述,就是“人物丰满”了,他有了一个复杂的内心世界,在师胜杰“且——喝了点酒”的话音中,我们能听出人物内心的那种被暂时掩盖了的羞耻和不安。

我不知道《莫入歧途》是哪年的作品,但可以确信的是,一代人之后,这样的作品就绝迹了。佳作要靠“养”,几个人一段时间不干别的,就围着一个作品反复琢磨,才能避开主题先行的陷阱,而进入戏剧演绎的上升通道里。跟这种不慌不忙养出来的作品相比,师胜杰带上春晚并获奖的《老同学》,就像反季水果那样,是生生被催熟的。

虽然讲穿了,“学”不过是相声的基本技艺,然而可惊艳的是,师胜杰的学,往往吃进角色的灵魂,他的几句台词,召唤出性格,也渲染出气氛。《莫入歧途》中,赌徒输光了,横下一条心拦路抢劫,不料抢到了自己太太头上,回家后被太太训话,说真的,从师胜杰学的那种痛心疾首而又落寞无比的谴责的语气中,我都能体会到一个已经被输得家徒四壁的家庭,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逼肖,这种钻进另一个人的内心深处的愿望,大概不是相声所该强调的东西。但是,美学,还是这两个字,曾经压过了“搞笑”的价值。听师胜杰的相声能动不动就捧腹大笑吗?不能,随便插包袱,只会剪碎他的戏。像《洞房打赌》,男主新婚之夜,母亲告诉他入洞房时得先让女方说话,因为“谁先说话谁先死”,由此引出一场打赌来。叙事进行时,听不到一个包袱,直到新郎入洞房之后,开始勾搭新娘说话,戏入高潮,很快,观众的掌声响起,结束。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师胜杰扮演了四个人物。这是相声吗?太是了,而且是令人起敬的好相声。

和冯永志合作的《恋爱历险记》,在我的印象里,可说是师胜杰名下让人笑得最勤的一个作品,然而和今天的相声相比,它的笑料,或者说对笑料的演绎方式,又如此的不同。举个例子:两人一上来,师就问冯,你结婚了没?冯说“早结了,我小孩都快两岁了”。师惊讶地回答:

“真的?就你这么年轻?你小孩竟敢两岁了?”

“竟敢”两个字多么妙,更妙的是,师并没有强调“竟敢”,更没有暗示观众“喂,注意听我的用词”,而是将它糅在了艳羡的情绪里面,还加入了一点点迟疑的感觉,表示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精微的细节,在这个将近半小时的长相声中,实在还有太多,主人公,一个几乎身无分文,却还要硬着头皮陪女友轧马路的男青年,他有时恐慌,有时窃喜,有时懊悔,有时如释重负,有时无地自容,种种情绪变化,都在师胜杰一个人的身上。

没有很多的包袱,然而,满满的都是戏。放下长的,再听听《爱树》或《教子有方》这样的五分钟小段,真只有五分钟,可师胜杰真拿它当一个作品。有人物,则必有性格上的区分,一个妒嫉心强的女子和她莽直的男友,一个怂恿孩子偷盗的母亲和她被怂恿的孩子。看到孩子门外偷回家的煤铲煤炉,母亲一口一个“好孩咂!”半是心喜,半是心虚。在那个没有视频的年代,那个“听”相声的年代,师胜杰的声音滴水不©地译出了贪小者的灵魂。

我曾经觉得《莫入歧途》有点悲伤,主人公末了唱了一段“家也破我是钱也光,越思越想我是心越慌”,和姜昆在《错走这一步》里的那段苦唱有得一比;我也曾觉得《姑娘小伙别这样》有点勉强,为了在宣传法制的同时打造正确的恋爱观,弄了个男女主角在法庭上冰释前嫌(请勿联系最近的社会新闻)的戏码。类似正剧那样的对话,出现在《肝胆相照》、《双婚配》、《莫入歧途》、《好市长》等等之中,会让渴笑的人不耐烦的,觉得“教育意义”太重。再加上,他又那么爱学哭,又那么的出彩,他的哭声中有着真实的情感,悲伤也好,惭愧也好,他得到的掌声,有一半是向这份逼肖的赞叹。

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欣赏人们所说的“嗓音甜美,台风清新”。昔日师的成名,尤其讨女观众的喜,大大仰赖于这份天赋,但是,“嗓音甜美、台风清新”云云,又仿佛将他的相声归入了区区一个类型,而实际上,这种甜美、清新,却达到了能让人从相声中听出一种对生活真切的热爱、对人细腻的体察的程度。不是一个好人,演不了《好市长》里的市长,也演不活《肝胆相照》里的老雷,他那句“胡彪贤弟,老九也不能走啊”,让我一个不知《智取威虎山》之所谓的人,听了都挺感动的。就算摈弃其中的教育意义,他的相声也有着与人为善的品质,你但从中感受生活的戏剧,却学不到半点损人的技巧。

批评家E.J.恩莱特,曾如此赞誉杰出的小说家纳博科夫:“作家群中稀缺的天赋,他身上太多,而老天赐给大多数人的东西,他那里又太少”,放到师胜杰身上正合适:他拥有相声演员很需要但又很罕见的才具,而那些经过训练就能掌握的、容易出效果的基本技术,起码在他留下的录音里,是雪藏起来,不爱用的。但他一定是会的,或许,会用在酒桌上?

师胜杰和他尊敬的三哥侯耀文一样,都被生活中的恶习给活活拖垮了身体。如果说那段《醉酒歌》是本色出演,我真信,不过,即便是学醉汉,他学的都是《祝酒歌》这种给一个时代定调子的旋律,于是,《祝酒歌》偏离了劝人戒酒的主题,而转向了才艺表演,或者说,“情怀展示”,这同《爱树》借一对男女的约会来谈爱树的主题的路径刚好相反。时代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们晚生,当学着去欣赏那些在其中如鱼得水的人。如鱼得水,必亦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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