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局如棋日日新，美国政坛短短几天亦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统特朗普本来在国会遭一众民主党人围凿，矢言要为其「通乌门」丑闻将之拉下台，但共和党在几乎上下一致团结下，不费吹灰之力否决弹劾案。一度陷入困境的特朗普不但翻身，更乘势追击，怒斥民主党人「邪恶」。国会表决前夕，特朗普发表本届任期最后一次国情咨文中，大肆自夸其任内政绩，又大谈对国家未来愿景，议事堂内共和党人不断鼓掌，如同为特朗普胜选宣言赠庆。其身后的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演说后怒撕特朗普演说讲稿，虽然赢得了镁光灯，却反映了民主党除了摆姿态外，对此位狂人总统，实在没辙。

与此同时，民主党内部亦陷入溷沌之中。万众期待之艾奥瓦州初选，竟因首次引用作报票的手机应用程式出错而迟迟未能公布结果。点票过程亦接连爆出丑闻，有选民投诉主理当区党团会议之工作人员胡乱点票、又有人称各候选人得票跟选票总数不符、更有人踢爆该手机应用程式为南湾市长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竞选团队资助开发，因而得出布蒂吉格爆冷胜出之结果，质疑当中有利益冲突。布蒂吉格早在初选结果未公布前早已宣佈胜选，更加惹人怀疑，阴谋论亦甚嚣尘上。布蒂吉格赢得该州最多代理人票，佛蒙特州参议员桑德斯则赢得最多选票，结果出现两人均自称胜出之双胞闹剧，亦惹来批评，反映初选制度有问题。



拜登在艾奥瓦州的民主党初选表现欠佳，三甲不入。（Reuters）

连拜登也质疑初选

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在初选后三天，方宣布重新检视选举结果，亦被批评为反应迟钝。民主党初选陷入一片溷乱，引来特朗普阵营疯狂抽水。以压倒性姿态于艾奥瓦州共和党初选先拔头筹的特朗普嘲讽民主党无能，其竞选主任亦指民主党连选举都办不好，何以治理国家，又称外界对此场初选之公正性有所怀疑是自然不过。此质疑不仅见于共和党，就连初选中意外脱脚，最终屈居第四位的前副总统拜登之竞选团队都有微言，称点票程序溷乱令人关注其廉洁性，亦有可能影响选民对结果之信心。拜登身为民主党建制核心内之核心，也居然对建制提出质疑，足见此场初选点票出现之溷乱，已影响外界对民主党的信心。

民主党的危机不只于此。由党内建制力捧，一直被视为大热之拜登，在艾奥瓦州出闸脱脚，令建制中人恐惧不已。拜登向来挟前总统奥巴马之人气及本身之高知名度，在全国民调中一枝独秀。然而他在政纲上未有花太大工夫，只是不停打着「重回正轨」，把时钟拨回到特朗普前的奥巴马时代之旗号，比桑德斯的进步主义政纲、沃伦的大型体制改革等宏大破格愿景来说，难以燃点起选民热情。拜登又一直标榜其「可当选性」（electability），称其为最有能力击败特朗普之总统人选，然而他在首轮初选败阵，不仅输给桑德斯、沃伦，就连本来寂寂无闻之小镇市长布蒂吉格都比不上。民主党选民继上届后，再次在挑候选人应该依理念或是依「可当选性」之间挣扎。

同为民主党建制宠儿之布蒂吉格年轻有为，是哈佛及牛津毕业生，又曾参军派驻阿富汗，年方三十有八，芳华正茂。然而其竞选总统前仅有当过10万人口之小城市长经验，全国从政经验欠奉。而且其知名度不高，支持来源主要集中在白人地区，对于要争取少数族裔选票之民主党胜选模式，似乎较为逊色。布蒂吉格本身之同性恋身份，亦成为其入主白宫的最大绊脚石，要争取跨党派支持以及宗教保守选民之选票，殊不容易。在一众民主党大热候选人中，布蒂吉格跟特朗普单对单对决之民调表现亦为最弱。布蒂吉格现时于全国民调排行第五，一旦离开艾奥瓦州、新罕布什尔州此等白人州份，表现必然大不如前。



桑德斯第二度参与民主党总统初选，目前是支持度最高的候选人。（法新社）

民调：特朗普形势造好

在拜登意外出闸脱脚、布蒂吉格仅为虚火之情形下，桑德斯成为代表民主党出战之大热。不过民主党建制一直对桑德斯之进步派政纲深感恐惧，生怕其一旦当选，其全民医保、富人税等诸多主张，将会严重损害民主党金主及富人等权贵阶层之利益。早有报道指民主党将不惜一切力阻桑德斯取得提名权，包括製造无人得过半数代理人票之局面，党内建制届时便可名正言顺出手，另提名其可接受之人选。此情形令人想起国民党在过去两届台湾大选之闹剧。2016年党内急统派洪秀柱爆冷胜出党内初选，却遭党内大佬阵前「换柱」。今年大选党主席吴敦义为了私心阻朱立伦取得提名，「临时徵召」高雄市长韩国瑜参选，以韩「卡朱」，再引起广泛批评，亦被指为国民党连续两届大败原因之一。

如国民党「换柱」、「卡朱」一样，美国民主党建制若再度耍手段打压桑德斯，甚至直接拒绝其提名权，将引发党内极大震盪，甚至极有可能导致党内建制、进步两派全面分裂，到时最大得益者必定为特朗普。而且民调亦显示，特朗普之支持率自去年10月弹劾调查开始之39%急升至现时之49%，为其上任以来最高。共和党支持率亦升至51%，为2005年以来新高。59%美国人认为自己的生活比一年前好，75%美国人亦预期一年后生活会比现在好，对经济前景之信心为克林顿时期以来最高。在国家经济一片向好，大部份国人对现状满意、前景乐观之下，特朗普得以连任之机会大增。在此严峻情形下，民主党更无同室操戈之本钱。

在2016年大选中，共和党亦曾对特朗普有今天民主党对桑德斯一样之考量，然而最终仍全力支持特朗普。而在此次弹劾风波中，共和党全党上下更一致为特朗普保驾护航，其政治品格虽值得商榷，但显示出之团结却足以令民主党人反思。在此过去一周特朗普鲤鱼翻身、拜登折㦸沉沙、桑德斯声势日隆，美国各政治人物之浮沉，或许恰好反映美国人心之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