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芭蕾舞团前来纽约演出的日子快要到了, 关于该团演出剧目涉嫌侵权的报道, 披露以后引起不小的反响,中美两地越来越多的华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纷纷扬扬议论颇多, 大家也都很想看看, 这件不常见的跨国知识产权纠纷, 最后能有怎样的一个结局。
纽约林肯中心大卫∙寇克剧院的
广告传单(英文),只有“洛神”。
广州芭蕾舞团在赴美演出前夕,针对外界质疑,日前发出一份声明。该声明郑重否认广州芭蕾舞团有侵权行为,认为芭蕾舞剧“洛神”完全是独家自创,与他人无涉。现摘录有关内容如下:
“广芭此次赴美演出作品《在水一方》(又名:《洛神》)是剧团在2016年由广芭前任团长张丹丹女士策划主持创作的一部小型现代芭蕾作品。无论在作曲、文学策划、编导、服装、表现形式、动作语汇等部分都与陈敏所创作的同名舞剧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上面这段声明,熟悉内情的人士立刻可以看出,是明显违背历史事实的,经不起推敲求证的,反倒自爆其短。兹爰举两例如下:
其一:该声明提到赴美演出作品,正式剧名为“在水一方”(又名:“洛神”)。但是在纽约发布的,关于这次赴美演出的广告以及传单中,都是只提到“洛神”,而没有“在水一方”字样(见本文所示纽约 “星岛日报” ,“世界日报” 广告,以及演出剧院的传单)。这就说明,在原创者质疑“洛神”涉及侵权后,广州芭蕾舞团有些心虚胆怯底气不足,于是发表声明将“在水一方”推出搪塞,并且放在前面,企图遮人耳目混淆视听。
其二, 该声明对于杜鸣心只字不提, 好像广州芭蕾舞团“洛神”剧目与杜氏完全无关。然而翻看广州芭蕾舞团的赴美演出预告, 情形却截然相反,处处提到杜鸣心。且看下面的几则介绍:
1. 7月15日“美国中文电视”报道:广州芭蕾舞团团长、著名芭蕾舞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广州市艺术学校校长邹罡说,广芭到纽约林肯艺术中心意义非凡,它体现出了广州文化自信,是广州的骄傲,也是中国芭蕾的荣光。邹罡说,我们在林肯艺术中心演出的一个节目是民族芭蕾舞剧《洛神》(又名:《在水一方》)。它借北宋词人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的经典诗句抒怀,立足社会现实,深入观众内心,试图探讨现实社会距离与爱情的真谛。它是根据中国作曲家杜鸣心老师的 “小提琴协奏曲” 改编而成,曲风悠扬壮阔的同时又极具东方古典韵味,为全剧在感情基调上奠定了浪漫悲壮的感情氛围,舞曲行云流水般带动着剧情推进。广芭将《洛神》带到美国,向美国观众介绍古老的中国故事,用西方舞蹈语汇,绽放东方之美,传播中国故事、弘扬民族精神、展示广州芭蕾艺术水平。
2. 世界日报7月22日报道:“洛神”則如江水东流的时空观与东方审美。加拿大编导彼得•匡茲创作灵感的,是中国作曲家杜鸣心先生的「小提琴协奏曲」,创作于1982年。
3. 根据演出地点--纽约林肯中心大卫∙寇克剧院官网(https://davidhkochtheater.com/Season-Tickets/19-20-Season/Guangzhou-Ballet)的演出介绍,指出 “《洛神》是彼得•匡茲根据作曲家杜鸣心的小提琴协奏曲改编的” (见下图)。
(英文原文:Goddess of the Luo River was recomposed by Peter Quanz based on "violin concerto" of Composer Du Mingxin)。
上面这些报道内容,应该都是广州芭蕾舞团提供的。这就证明,在该团发表这个正式声明之前, 是非常明确承认 “洛神” 源自杜鸣心的同名创作的。只是在受到原作者质疑, 特别是杜鸣心证明其“洛神”源于陈敏剧本的信公布于众以后, 该团不愿承认侵权, 不想承担责任,于是匆忙改变说法,绝口不再提杜鸣心,企图撇清关系。
提到杜鸣心的 “洛神”, 无论是钢琴谱,交响诗,小提琴协奏曲,必然涉及陈敏,因为杜氏的作品是在陈敏1980年“洛神”剧本的基础上谱写和发展而来。没有陈敏的最早创意和原始剧本,就没有杜鸣心的“洛神”音乐作品,这一点有杜鸣心的亲笔信为凭 。该信明白承认,他在1982年根据陈敏剧本“洛神”谱写出钢琴曲,1983年在香港出版唱片,改为小提琴协奏曲-交响诗“洛神” (见下图),但是没有提到剧本作者陈敏, 杜鸣心因此而向陈敏致歉。
杜鸣心1983 香港出版唱片, 文字说明, 包括“洛神”, 但没有提到陈敏,杜鸣心后来为此向陈敏致歉。
广州芭蕾舞团此前既已明白表示,他们演出的“洛神”是根据杜鸣心的作品改编而成,而杜氏 “洛神” 来自陈敏已属无疑。该团只提杜鸣心而忽略陈敏,后者权利受到侵害, 由此提出侵权指控,自是义正词严天经地义。陈敏已是耄耋老者,为中国芭蕾舞事业做出很大奉献,回顾一生无所遗憾,但是唯一耿耿于怀之事,就是自己所创“洛神”, 沦为佚名作品,长期被人滥用。从杜鸣心,国内其它剧团,以及这次的广州芭蕾舞团,几十年侵权不断,以至犯上家门,令人气结。既是知识产权时代,遑论法治日益彰显, 现在不求维权,更待何时。
广州芭蕾舞团来到纽约演出,弘扬民族文化,促进中美交流, 也是一件盛事,海外华人乐观其成,也为远道而来的祖国艺术家感到骄傲。然而广州芭蕾舞团,出则代表国家演出,更该反映国家形象风范,体现中国近年强调尊重知识产权之精神,认真对待侵权质疑,仔细检视事情原委,按照国际通行规则行事,积极解决这起争端,留给海外华人良好印象,令国际社会感受到今日中国之新局。而非昧于事实一味谬辩,强词夺理回避真相,执意不做合理解决之举。争议虽然源起很久,并且涉及多方, 但是只要正视事实,尊崇知识产权,尊重原创作者,本也不难解决,何去何从, 端看广州芭蕾舞团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