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方:「獵狐」違反美國法律 每一個被告都關鍵 辯方:被告也是受害者
根據昨天呈堂的手機短信和電子郵件記錄,不懂英文的朱勇通過中介人找到私家偵探麥克馬洪(Michael McMahon),並聯繫了法拉盛一家翻譯公司,由一位徐女士為他提供翻譯,在雙方之間傳遞信息和合同。
2016年9月24日,徐女士代表她的客戶朱勇向麥克馬洪發郵件,詢問他需要什麼樣的信息來起草合同。麥克馬洪回覆說,他需要知道客戶的公司名字,地址和律師電話,以及調查對象的基本信息,並詢問翻譯公司是什麼性質?
徐女士就介紹了翻譯是做什麼的,並且說客戶是一位女性,想要找到一個偵探來調查徐進,因此通過谷歌搜到他。她要求麥克馬洪提供自己的背景介紹,因為她的「女客戶」很小心。
麥克馬洪說,僱傭協議通常需要5,000塊錢的定金,並問這個案子是關於什麼的。
兩天後,朱勇讓徐女士代簽合同,但徐女士拒絕了,說她僅提供翻譯服務。朱勇說:「好吧,你把合同發給我,我來簽。」他指示翻譯公司說,把合同留空白,他會填這個合同,並請翻譯檢查合同的條款。
「神通廣大」的朱勇
簽完合同。麦克馬洪問翻譯,他還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案子,「我還需要知道為什麼要調查她?什麼原因?這個案子是怎麼回事,通過調查她要達到什麼目的? 是否有律師參與?」
翻譯回覆說:需要更正一下,徐進是個男的,他欠了「朱先生」一大筆錢逃跑了,所以朱先生要找到他,這件事情沒有律師參與進來。
事情進行到這個環節,翻譯原來所稱的「女性客戶」就搖身變成了「朱先生」。現年66歲、不懂英文的朱勇,開始給現年55歲的前紐約英雄警察、私家偵探麥克馬洪下達各種指令,而法拉盛的一家翻譯公司則提供祕書般的服務。
簽完合同後,朱勇把徐進一家三口的個人隱私信息提供給麥克馬洪,包括:駕照號碼、社會安全號、出生年月日、臨時綠卡號、港澳通行證號等,一應俱全,並說「這是你要找的人和以後需要調查的事情」,他說徐進的妹夫也住在新澤西同樣的地址。
麥克馬洪當時就發問:「你是怎麼知道徐進的這些信息的?」翻譯回答:「我只是個橋梁。」
她接著轉述了朱勇的要求,讓麥克馬洪儘快開始工作,跟蹤徐進的父親到達機場的情況,從而找到徐進。她把朱勇提供的徐父抵達機場時間告訴麥克馬洪,說「朱勇想知道徐進住在哪裡,在哪裡工作,日常都和誰聯繫,生活狀況如何?」
私家偵探當晚已知徐進是「紅通」
2016年10月5日,麥克馬洪收到徐進的個人信息。呈堂證據顯示,他當天就查出徐進是中國的百名紅通人員之一。
10月5日晚上9點多,麥克馬洪給自己發了一個郵件,標題為「徐進的綜合報告」。接著他給另一家調查公司的老闆E.G發短信說,「他被通緝,哇,帶上你的槍」。他附上一份文件,實際上是英文的中國日報網,文章聲稱獲得中國法院授權,登出這百名紅通的信息。
他繼續發短信給E.G:「你帶上槍,這是我和SCU英雄的必然選擇(that‘s a given with me SCU hero)」,「戰鬥報酬(combat pay)!!!!」
同時,麥克馬洪也通知翻譯說,他剛查了徐進,並附上百名紅通的新聞及照片。「我應該和朱勇分享這個信息嗎,我相信他已經知道⋯⋯」翻譯回答:「現在我知道徐進的案子是怎麼回事了」。
找不到徐進 新目標:徐進的女兒
從2016年10月6日開始,麥克馬洪對朱勇提供的新澤西地址進行了為期一週的密切監視。他向朱勇發送了一名女子在戶外的照片。他還給他的朋友發短信說,他正在監視一個風景很好的地方。但他在兩個地址都沒有找到徐進的蹤跡。
後來,他給朱勇發送了徐進女兒和夫婦的照片。朱勇告訴他,照片中的女子是徐進的小姨子劉燕。
10月12日和15日,麥克馬洪向朱勇報告了關於徐進夫婦的監視報告和帳戶信息。朱勇要求查找徐進夫婦的消費活動和旅行記錄,也就是通過他們的社會安全號和駕照號查詢相關的刷卡情況。朱勇說,他相信徐進目前仍在美國,他問麥克馬洪:徐進的女兒在哪個大學、讀什麼專業,住在哪裡。
武漢公安胡驥接手指揮美國偵探
2016年10月27日,翻譯告訴麥克馬洪:「朱勇想到你的辦公室跟你談」。麥克馬洪問:「他在美國嗎?我可以去新澤西見他,或者去曼哈頓見他,我沒有辦公室,但我們可以在酒店的大堂見面。」朱勇通過翻譯說:「想儘快見到你,你只需給我一個見面地址。」後來麥克馬洪提供了新澤西餐館的地址。
當日下午四點,在新澤西州的一家餐廳裡,麥克馬洪、朱勇和中國來的嚴先生(Eric Yan,實為武漢公安胡驥)會面。
11月13日,胡驥用中國手機號碼和電子郵件與麥克馬洪聯繫。他用嚴某的化名告訴麥克馬洪,已將情況報告中國上司,並提供徐進一家三口的銀行帳戶號碼,表示想給麥克馬洪提成傭金來調查這些帳戶。幾天後,他要求查徐進妻子劉芳的出境記錄。
2016年11月19日和23日,胡驥匯款給麥克馬洪,並要求他提供更多信息。FBI根據匯款記錄查到匯款人李峰是武漢漢江區人民檢察院的官員。
美國首審獵狐案 家屬揭被騷擾細節
徐進是前武漢發改委主任,在2010年移居美國,與定居新澤西的女兒住在一起。2015年4月,中共政府將徐進、劉芳夫婦列入獵狐行動的百名紅通人員名單。劉燕是劉芳的妹妹,2005年就到美國,住在新澤西州。
劉燕說,姐姐和姐夫在工作崗位上很傑出,他們被中國政府無端指控,給他們很大的打擊,並且影響了他們和他們家人的生活和工作。
2016年劉燕遭到兩個自稱是徐進朋友的人敲門來訪,他們都是為了勸徐進回中國承認罪行。劉燕說,其中第二個人要求她「為中國辦案組帶話給我姐夫,說現在不是經濟的問題,而是政治的問題,如果不回去,你家人會繼續遭殃,如果想解決這個問題,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是自行回去認罪,第二個是消失。」
劉燕說,徐進83歲的老父親在2017年4月5日晚突然出現在她家,他是由一個叫李醫生的人和司機送來的。老父親說,李醫生陪同他坐飛機從武漢飛到美國,他是被中共政府和執法部門派來,任務是勸徐進回國,他提到負責徐進案件的一個武漢檢察官叫凃嵐。
劉燕說,老父親帶了一個老式的翻蓋手機和一些藥物,還有一張入境卡填寫的樣本,一張寫著「從美國打電話回中國」的紙條,上面寫著「肖局、凃嵐、李醫生」等人的電話號碼。入境卡填寫的樣本上,上寫老人姓名、年齡、赴美地址等的填法,其中教老父親「問你幾個人一起過來的:寫1(個人)」,赴美地址則教他填了機場附近一家旅館的地址。
劉燕試圖聯繫紙條上李醫生的電話,要求他把老父親接走,但是沒有成功。李醫生說他的「任務就是遵守命令、把老父親送到劉燕家,其它事情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負責。」
劉燕又試圖聯繫凃嵐,凃嵐辦公室聲稱她出差,沒有聯繫上。劉燕感到很害怕和憤怒,她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找到她家的地址的,她覺得他們對老父親不負責任,也沒有人性。「我不敢相信中國政府的執法部門會利用一名老人來實現他們的目標。」她說。
劉燕說,她不敢直接把老父親送到徐進家,而是和徐進相約在一個購物商場見面,因為她懷疑有人會跟蹤他們,以找到徐進的住處。路上,她留意到有一輛車,但又不覺得是跟蹤的車,因為開車的人是個外國人,她印象中如果是跟蹤的,那應該是個中國人,所以就忽視了。
老父親勸返工作失敗,一週後飛回中國。徐進把老人送到紐瓦克機場,並聯繫了美國政府的執法人員。
接下來從2019年2月份到8月份,劉燕收到18件武漢寄過來的包裹,都是徐進的妹妹、妹夫,或者妹夫的妹妹寄來的。這些信件和包裹都是勸他回國認罪,並且描述了他的父母身體不好,心理痛苦等情況,例如出門被人指指點點,見人抬不起頭來等。
在其中一封信中,徐進的妹妹說她已認罪了,說他們最怕的是生死相隔,說很多人都被捲入和被捕,她希望哥哥「不要再抵抗,早點回來」。劉燕後來把這封信授權交給了FBI。
目前正在布碌崙東區聯邦法庭進行中的「獵狐行動」(Operation Fox Hunt)3名被告受審案件恐牽涉到敏感的中美關係,令案件的承審的華裔法官提出了警告,而一名被告的華裔律師也重申,他並非在為中共辯護。
於本周開始受審的3名被告是白人退休警探麥梅瀚(Michael McMahon,人名全譯音),和兩名來自中國大陸的華裔,居住在法拉盛的朱勇(Zhu“Jason Zhu”Yong)又名強尼(Jonny),和來自布碌崙的鄭聰映(Zheng CongYing)。
3人因涉嫌串謀威逼一名在美的中共官員,其妻子和一名成人女兒返國受控,這名官員是曾任武漢市發改委主任的徐進和其妻子劉芳,和住在加州的成年女兒,主控官在開審陳詞時指出,徐進因在國內涉嫌貪污而被通緝,但中國政府與其要求美方合作將他遣送回國,卻暗中派送本身是主控官和公安人員到美進行非法的行動威迫這人回國。
3名被告被指是中共在美的特務,但3人的律師都辯稱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獵狐行動」(Operation Fox Hunt),律師堅持,3人都以為正在協助追討私人債務,案件中其中一名主控官,華裔Irisa Chen說,受害者和家屬遭受騷擾多年,形容這是中共在違背他們的意願下威逼這些在國外人士回國受審的行動,中共於2014年展開「獵狐行動」,目的正是將這些遊說和威逼這些違法者回國受控。
中美沒有任何引渡條約,因此兩國罪犯一旦逃亡到對方國家,兩國沒有權力要求對方將這些罪犯遣返,因此指控官說,北京無權要求美方將一名在國內犯罪逃亡在美的罪犯遣返回國,中共便通過這些特務通過騷擾,威脅等方式威逼案件中的徐進回國受審。
但3人受審是在中美關係緊張之下開始,多宗事件導致中美關係緊張,其中包括中國氣球在美上空飛行,紐約市有多名來自中國的人士被指為中共在紐約市設立秘密警察,而單在本周,美國軍方便投訴中國戰機在南中國海涉及無必要的侵犯性演習。
鑑於這些影響中美關係的進展,「獵狐行動」審訊案件中便有被告律師擔心因此影響審訊的公平,被告鄭聰映的白人律師高柏格(Paul Goldberger)就在庭內促請陪審團嚴格看看美國政府對其代表被告的所為,令承審華裔法官陳家美(Pamela Chen,qianyi)提醒陪審團,美國政府沒有在受審!(U.S. Government is not on Trial)。被告朱勇的律師董克文也說,他並非在為中共辯護,而是在為一名他相信是無辜者辯護。